所长肖云儒丝路“云”履系列报道之五十五：文艺复兴幕后看不见的手

      中秋时分，又来到了我心仪的佛罗伦萨。陕西卫视在世界文化遗产圣母寺前做了一期电视直播节目，借中秋团圆，说丝路各国友谊，也表达我们对家乡对亲人“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情。当地政要和孔子学院的学生参加了播出。我应邀在现场题写了“月明中秋夜，天涯共此时”的书法作品赠予这处艺术文化的圣地。

　　其实此前我用微信已经给小孙女菲尔、一诺写了一封“中秋家书”，文字不长，兹录于后：菲尔、一诺，中秋节快到了，月亮正在圆起来，很想你们。想你们时，就追着这里的外国小朋友拍照、合影。好多洋娃娃便都成了爷爷的小孙子。

　　意大利这里与西安有六个钟头时差（什么是‘时差’，菲尔问大人，并讲给妹妹听），中秋那天，你们和奶奶、爸爸妈妈过中秋吃月饼赏月时，把你们想给爷爷说的话说给月亮听，让它捎个信，过了六个钟头，月亮就飞到了我们这里，爷爷就能听见你们的声音了。你们也可以睡一觉再起来，半夜三更和爷爷再过一次中秋，赏月吃月饼。在同一个又大又圆的月亮下面，今年我们过两次中秋节，美不美？

　　高新一小和幼儿园已经开学了。我给你们布置的“跟着爷爷走丝路”（菲尔写作文，一诺拼图）不知完成了没有？我回来要打分的哦。

　　把我这封信给奶奶读一遍。

　　想你们的爷爷

　　2014．9．6 于意大利威尼斯

　　佛罗伦萨是欧洲古典艺术的心脏，是推动文艺复兴那双看不见的手，是各国艺术家心中的麦加。这座城市所有的物态存在，无不和我们熟知的艺术家、艺术活动相关。这座城市原来译作“翡冷翠”，在徐志摩、徐悲鸿、赵无极等中国艺术家的人生中多次出现。这译名，将这座城的艺术精魂提炼出来，真好！

　　它仍然这么典雅，这么安静。全城几乎看不到现代新建的建筑。两年前我来，倒有一处建筑工地——不过那是在修缮著名的圣母寺。我最心仪的老式而小巧的公共汽车悄无声的在老街老房中滑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国人心目中，“著名”总是与“热闹”、“红火”、“时尚“联在一起组词，其实真正的文化瑰宝，常常静水深流，以无言显示价值。你炒作不炒作，我就在那里，那叫做“桃李无言，下自成蹊”。记得我当面向老作家丁玲名问为什么只有丁玲，而不标明“著名作家”？她调侃说，你若标上“著名作家“，表明你还不著名，或者对著名还不自信。来佛罗伦萨的游客都是安静而缄默的，也许正是被这里无数个“著名”所震撼。

　　我在参观市政厅、圣母寺、米开朗琪罗广场之后，久久盘桓在乌菲齐美术馆，不想离去。这其实是当地名门望族美第奇家族的艺术馆，但他藏品的规模和品质都是世界级的，几乎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所有的文化先驱者都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代表作和人生足迹：达芬奇、米开朗琪罗、拉斐尔、伽利略、提香、波提切利……而有一个家族，就是美第奇家族，永远是这些如雷贯耳的艺术和科学大师共同的朋友。他们的友谊绵延了几代，这个家族成为文艺复兴运动背后得力的推手。

　　美第奇家族从银行业起步，后来取得了政治权利。不但是佛罗伦萨实际上的统治者，所谓“僭主”，“ 僭越之主”，而且出了三位教皇、两位法国皇后。这个家族不但富，而且贵，更是雅--豪华风雅，与文化艺术有纯天然的世袭的缘分。他们以自己的财富、权利、名望支持和资助艺术，鼓励文化艺术界从中世纪的黑暗中走出来，由神本走向人本，由唯神走向唯人，在自己的作品中大胆表现冲破现实的人生、人道、人权。意大利的艺术便这样成为欧洲文艺复兴运动的序曲。

　　文艺复兴运动也是一次思想解放运动，它由艺术文学扩展到科学、社会、经济，最后促成了基督教新教的诞生。西方学者多次指出：这一切构成了资本主义的先声、市场经济的先声。也许美第奇家族睿智的看到了经济和文化的这种内在联系，也许没有看到，以后的历史事实是，文艺复兴对资本主义进程的强力推进，反过来又强力推动了家族银行的发展和财富的增值。让财富和文化联姻，以财养文，文化又为财富在精神上拓展新的天地。这就是美第奇家族告诉我们的，也是我此刻在乌菲齐美术馆想到的。

　　在重农抑商、重文轻商的古典中国，君子不屑于言利，而利又上不了大雅之堂，文与商永远处在相识而不相知、无法手挽手的状态。结果是，晋商、秦商长期没有能找到自己的政治代言人和文化旗帜，永远改变不了民间商帮的角色，带动、引发不了社会文化、经济甚至政治的整体变革，而中国的传统文人，等而上之者总是只能以“清高”、“清流”孤傲自诩，等而下之者则堕入末流，一副孔乙己“多乎哉不多也”的窘态。这也许是中国社会现代化进程中的一个问题吧，我对着美第奇的画象，这样自问。

　　2014年9月8日 意大利 佛罗伦萨